小丫头吓得说不出话了,天云只好替她解释,语气依旧很柔和:“往日都是灵棋替我收拾妆奁,看得多了便记住了样子,于姑娘此簪与我那支有些相似,故而她看错了眼。”
余下几人面面相觑也不插话,都等着看好戏呢。浓妆女子却不惧,在一旁添油加醋地拱火道:“相似的簪子那么多,这奴才怎么偏生认上善睐头上那支了,依我看她就是故意的!莫不是你这当主子的常在背后损人,奴才听多了记在心里,如今伺机报复?”
灵棋瞪向她,这女子好生野蛮,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好话,专会挑人话缝的错漏处,现在又攀扯上姑娘的过错,实在可恶。
灵棋鼓起勇气辩驳:“我们姑娘才不屑如此……”
再好的脾气也被惹恼了,天云黛眉蹙起,小脸凝了层冰霜:“我与于姑娘只见过寥寥几次,为何要在背后议论她?这位姑娘,没证据的事情切勿乱说。”
浓妆女子摊了摊手,一脸无辜道:“我也只是猜测而已,你这么大反应作甚,倒让旁人以为你是被我说中了,才这般心虚。”
她的话似把于善睐说动了,柔和的面容沉下来,冲着天云质问:“上官天云我自认待你亲厚,没想到你心里这么阴暗,枉费我一番好意,还想着与你交好!”
事已至此,她又不肯与自己联手,于善睐索性撕破脸,占据有利于自己的弱势位置。
天云蹙着眉:“我说过没有就是没有,你何必这般依依不饶?”
围观之人聚得越来越多,在这里争执不下只会惹人笑话,更何况自己本不愿与于善睐交恶,她这种白切黑是最难对付的!
于善睐眼中泪花点点,似乎被她伤着心了,语气里满是哀怨:“今日我算是看清你的为人了,不过也是个两面三刀之人,往后我是断断不敢再与你结交了。”
这番惺惺作态,与她曾经和穆瑶之对峙时,故作柔弱的模样何其相似。
天云不怒反笑,下了最后通牒,轻声问:“你当真要这般难以收场?”
先前惊呼簪子漂亮那名女子,开口袒护于善睐道:“难以收场的人是你吧,善睐有什么错要被你的下人这般污蔑,难道还要她咽下这哑巴亏不成?!”
叫众人都替自己说话,于善睐反倒不急了,又恢复了平日里轻声细语的柔弱模样,当起了和事佬:“原也是这个奴才挑起的事端,我也不为难妹妹,只要她向我道个歉,这事便罢了。”
话落,使了个眼色给浓妆女子,女子会意,趾高气昂道:“善睐好性,轻易就原谅了你,我可不依。这个贱奴必须跪下磕够三个响头,这事儿才算完!”这种胁迫人的事,她最拿手了。
灵棋吓得直哆嗦,泪水啪嗒掉进鱼缸里。天云不忍地替她擦掉眼泪,心间被怒火焦烤着。制止了她正欲下跪的动作,声音冷如寒潭。
“这簪子镶嵌的红宝石底部刻有一个‘云’字,乃我十三岁时,父亲下江南从一波斯商贩手中买到,赠与我的,又请了能工巧匠在这细簪上刻字,字虽小,诸位对照日光即可看见。”你若不仁,便别怪我对你不客气!
她说得这般信誓旦旦,好像确有其事的样子,于善睐莫名有些心慌了,额角渗出冷汗。于岚那贱蹄子不会真的偷人东西了吧?
方才她们对峙时已经引来不少看客,如今她真是骑虎难下了。
浓妆女子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反转,更兴奋了,连声道:“你且摘下来我看看,让我来看!”这种热闹事她最爱掺合了!
于善睐紧咬着唇,伸手护住发髻上的簪子,迟迟不敢拿下来。
围观之人已经瞧出端倪,纷纷起哄。
“拔下来看看不就真相大白了!”
“磨蹭什么呢,莫不是心虚了?”
于善睐心脏突突直跳,脸色猝然煞白,强装镇定对浓妆女子道:“此事与你无关,我为何要给你看?”
你方才利用她时怎么不说与她无关?天云心下冷笑,眼中寒芒凄凄:“那便给我,我来看。”
局势逆转急下,如今不依不饶之人成了天云。
自己给过她机会的,也问过于善睐真要到这般难以收场的地步么,可惜她没把握住,还想让灵棋磕头认错,那便怨不得自己了!
于善睐狠狠瞪着她,忽然拔下簪子往地上砸去,想要将这证物毁掉,却被浓妆女子手疾眼快地一捞。
女子举起手中的簪子,对着日光的方向,果然在簪子上看到一个小小的“云”字,她高声道:“真的有个云字!”
原先与于善睐站在一边的几位,都纷纷不动声色地走离她的身边。
放在任何时代,偷窃都是最让人看不起的行为。和她走得近了,谁能保证下个被偷的受害者不是自己?
于善睐目光凶狠,不复往日的柔弱,天云却丝毫不惧,只淡淡道: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,今日是你咎由自取,往后也别叫我妹妹,我只觉着反胃。”
说罢牵起灵棋的手,走了。
好戏散场了,浓妆女子无趣地耸耸肩,突然对着天云的背影大喊,“我叫顾北叶,你可要记得!”
天云不耐地皱眉,她对这个女子观感实在不佳,方才如同搅屎棍一般的行径,真是让人大开眼界。
灵棋擦干了眼泪,悠悠道:“这个顾北叶可真滑稽,明明长了张浓眉大眼的粗旷面庞,却偏偏喜欢浓妆艳抹,涂那粉紫的唇脂,跟中了剧毒似的。”
“祸从口出,方才的教训还没吃够么?别再背后说人长短。”
天云柔嫩的食指轻轻推了下她的额头。
“多谢姑娘护着我,否则灵棋一介低如尘埃的下人,今日免不了受顿折磨了。”灵棋心有余悸地垂下头。
“你跟了我这么多年,我自会尽力护你周全,你也莫忘了自己的本分,那些编排人的话在心里揣着就好,说出来只是徒增烦恼罢了。”
“是,奴婢知道了!”
——
于岚满心欣喜地走进于善睐的闺房里:“堂姐姐,你叫我来有何事?”
看到她便气不打一出来,于善睐攥足了力气,“啪——”
一声脆响,鲜红的巴掌印立时出现在于岚只可算清秀的脸上。
于岚被这一巴掌打偏了头,疼痛的泪花堆聚在眼睛里,她捂着脸,不可置信地问:“堂姐姐为何打我?”
“下作东西!”
于善睐撕开了伪善的假面,咬着牙狠声道。
“发…发生了何事?”于岚懵然问道。
“原我以为你只是单纯的草包,没曾想你连偷盗这样下作的事情都做得出,我真是被你害死了!”
多年苦心经营,一朝毁于一旦。
不出半日的时间,这件丑事就会传遍京城,到时候她在穆瑶之面前如何抬得起头,在殿下面前又如何立足?!
于岚心虚地躲开了她逼视的目光,声音微弱地呐呐道:“什么偷盗,我…我没有。”
“啪——”又是一声脆响,这下肿得很是对称了。
于善睐姣好的面庞扭曲着,嗓音如冰刃般狠厉:“还敢狡辩,你敢说那簪子不是你从上官天云那里偷过来的?我今日会遭此羞辱,全是被你这贱蹄子祸害的!
你等着,我这就禀了爹爹,把你发落到窑馆去!”
被卖到窑馆可就永无出头之日了!
这下于岚是真的怕了,她捧着红肿的双颊趴匐在地上,凄厉地哑声求饶:“堂姐姐饶命!我再也不敢了,再也不敢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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